“我国诸天，如果每晚一罐，离伊甸园更近一点儿。”这是一则专文《我国诸天“鸿毛草药”，源自伊甸园的解药》的该文开头。该文作者叫谭小叶杨，硕士学位大学毕业于郑州大学湖北省人民医院。2017年12月19日，谭小叶杨通过互联网正式发布前述该文。
2018年1月10日，呼伦贝尔市巴林右旗检察院办案人员来到深圳，跨区对谭小叶杨实施围捕。
昨日，巴林右旗检察院通报案情称，接青海鸿茅鲁银投资有限公司报警，据查，谭小叶杨称鸿茅草药是“解药”，“侵害商业性信誉度、货品声望供词清楚，证据确实充分”，2018年1月25日，谭小叶杨被该案提起公诉。目前，案件已依法传唤卷宗。
深圳医师发文批评“鸿毛草药”药效被拘
2018年1月10日中午6时，深圳海珠区一楼房二楼，几名反扒女子按住一位中年女子。反扒女子源自千里之外的青海，是呼伦贝尔市巴林右旗检察院员警，中年女子名叫谭小叶杨，是一位医学硕士学位。
谭小叶杨的妻子徐丹说，事发中午7时以内，反扒女子开具逮捕证说“有事要问”，随后将妻子取走。
今年39岁的谭小叶杨，2010年硕士学位大学毕业于郑州大学湖北省人民医院，2008年和2011年先后取得职业资格证书和临床行医职业资格，后在南方医学院第三附属医院工作，2015年以内创业。
沿江路疑犯称，谭小叶杨被疑犯跨区逮捕，与一则互联网该文相关。2017年12月19日，谭小叶杨曾以笔名“Tony”正式发布专文《我国诸天“鸿毛草药”，源自伊甸园的解药》的该文。
前述网该文，谭小叶杨首章即表示，“我国诸天，如果每晚一罐，离伊甸园更近一点儿”。接着，该文通过对心肌、心脏传导系统、心冠状动脉等器官的变化分析，明确提出“中老年人，尤其有高血压、糖尿病的中老年人不能饮酒。鸿毛草药电视广告的主要消费者基本是中老年人”，进而对鸿毛草药的药效明确提出批评。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谭小叶杨的该文正该文，均写做“鸿毛草药”，但其在网该文张贴的电视广告截屏和新闻报导等，均为“鸿茅草药”。
南方周末本报记者从沿江路疑犯获悉，疑犯侦查认定，谭小叶杨在正式发布前述该文后，曾在QQ群转贴10次以内。徐丹说，在谭小叶杨被取走后，他们登录妻子的帐号，将前述该文增设为“仅他们可见”，增设时，该文下载量共计2117次。
疑犯：涉侵害商业性信誉度、货品声望
徐丹告诉南方周末本报记者，妻子被取走第二天，曾给其发送一条QQ，说他们“正在接受员警问话”，此后一直无法保持联系。直到1月14日，徐丹在巴林右旗拘留所见到谭小叶杨，才得知妻子获释原因。
南方周末本报记者注意到，谭小叶杨名下共有三家企业，其中两家专注医药各个领域。谭小叶杨的辩护律师胡定锋说，谭小叶杨的企业，主要专门从事美容与皮肤病治疗，并不专门从事草药生产，在其看来，谭小叶杨正式发布前述该文，“与商业性竞争无关”。
胡定锋说，谭小叶杨曾于3月12日向巴林右旗检察院递交申诉书，其中明确提出，正式发布该文是为中老年人明确提出忠告，“草药是药不是保健品，有具体适应症、禁忌症和严格的剂量要求”。
徐丹表示，谭小叶杨的父亲曾经也饮用鸿茅草药，妻子之所以关注这一产品，正式发布相关该文，是出于“职业本能”。
昨日，沿江路疑犯通报这一事件称，谭小叶杨“侵害商业性信誉度、货品声望供词清楚，证据确实充分”。2018年1月10日，巴林右旗检察院对谭小叶杨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1月25日，谭小叶杨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目前，案件已依法传唤检察机关卷宗。
■ 回应
涉事企业方面：称鸿茅草药“解药”是故意抹黑
根据巴林右旗检察院通报，本报记者注意到，该该文正式发布后不久，青海鸿茅鲁银投资有限公司一位员工报案，称部分自媒体“对‘鸿茅草药’恶意抹黑，甚至宣称鸿茅草药是‘解药’，大肆散播不实言论，传播虚假信息，误导广大读者和患者，致多家经销商退货退款，造成公司销量急剧下滑，市场经济损失难以估量，严重侵害公司商业性信誉度”。
昨日，南方周末本报记者多次联系青海鸿茅鲁银投资有限公司，未获回应。巴林右旗检察院经侦大队一位承办警官称，案件目前已进入司法程序，疑犯不作评价。
本报记者发现，今年网上也出现不少批评鸿茅草药药效的该文。3月9日，青海鸿茅鲁银投资有限公司为此正式发布公开声明，称公司“是依法成立的企业，鸿茅草药是经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审批的合法产品”，“对于任何严重侵害我公司的企业声望的行为，我公司将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绝不姑息”。
■ 延展
鸿茅草药多次被食药监部门处罚
“鸿茅草药”的品牌所有者和生产方，是青海鸿茅鲁银投资有限公司，注册地址位于呼伦贝尔市巴林右旗。
值得注意的是，鸿茅草药并非保健食品或普通酒类。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备案信息显示，鸿茅草药是属于酒剂类非处方药(OTC)，批准文号为国药准字Z15020795。
官网信息显示，鸿茅草药创始于1739年，至今279年，并于2010年获评“中华老字号”，官方商城中，单瓶售价298元。
在此之前，鸿茅草药因密集的宣传而为人所知，“每晚两口，把病喝走”的电视广告语一度风靡。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显示，鸿茅草药共取得1192个药品电视广告批准文号，位列药品第一。
国家食药监总局公开信息显示，“鸿茅草药”因“宣传电视广告利用专家、患者为产品药效作证明，擅自扩大药品功能主治和适应症范围，并含有不科学地表示药品功效的断言和保证行为，严重欺骗或误导消费者”，先后被多地主管部门处罚。
2008年——
2008年5月到2008年12月，鸿茅草药电视广告因“以专家和患者名义为产品做功效宣传”、“正式发布未经审批的内容”，连续多月被辽宁和江苏食药监部门通报，违法次数超59次。同时，因“涉嫌篡改审批内容”等严重违法行为被暂停在浙江、广西、青海、江西、江苏、宁夏6省区境内销售。
2009年——
鸿茅草药违法电视广告再次被青海、辽宁、四川、湖北、海南、江苏、江西等省食药监部门点名通报，仅江苏省一个省内就正式发布近百次违法电视广告，并因违法情况严重在江西、湖北和海南省内被暂停销售。据江西省食药监局官网信息，鸿茅草药在2009年5月因31次违法电视广告被暂停销售后，违法行为并未停止，2009年8月又因150次电视广告违法再次被暂停销售。
奇怪的是，监管部门的不断查处似乎对这家青海的企业影响很小，同年4月，鸿茅草药所谓“古法酿造工艺”入选青海非物质文化遗产。
2010年——
2月，国家工商总局、原卫生部、原国家广电总局、原国家食药监局等12部委联合发文整治虚假违法电视广告，把医疗、药品、保健食品电视广告确定为整治重点。
在这样的背景下，鸿茅草药的违法电视广告并没有停止，先后在海南、山西、江西、云南四省被点名曝光。6月，鸿茅草药电视广告因严重违法被云南省食药监局实施暂停省内销售行政强制措施。10月，因“含有不科学的表示功效的断言”被山西省食药监局通报，11月，又因“擅自篡改审批内容”被海南省食药监局通报并传唤同级工商部门处理。
这一年，百年鸿茅品牌获得“中华老字号”称号。
2011年——
鸿茅草药违法电视广告被湖南、云南、广西、广东、山西、河北、湖北、海南、江苏、江西多省区食药监部门通报。6月，云南省食药监局正式发布第3期违法药品电视广告公告，鸿茅草药因电视广告违法被暂停在云南全省销售，同时被原国家食药监局官网点名通报。同月，国家工商总局对全国范围的严重违法电视广告进行通报，第一个点名曝光的即为鸿茅草药，称“鸿茅草药药品电视广告严重违反电视广告法律法规规定”。
这一年，鸿茅商标“荣升”为“我国驰名商标”。同年，鸿茅中医草药文化再次以传统医药类别入选呼伦贝尔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2012年——
有了连续4年屡禁不止的“经验”后，鸿茅草药电视广告继续在湖南、浙江、广东、青海、山西、辽宁、福建等省违法。在各地违法电视广告次数从2008年59次攀升至574次，违法电视广告地区从5个扩散至13个。这一年，辽宁省食药监局在2月至11月间7次通报鸿茅草药违法情况，每次违法次数均超数十次。10月，其违法电视广告问题再次被国家工商总局曝光。
2013年——
国家工商总局等八部委联合开展整治虚假违法医药电视广告专项行动，重点整治屡禁不止行为并详细说明整治内容，如超出批准的功能主治夸大宣传、使用患者和医师名义等。
然而，鸿茅草药违法电视广告继续在四川、湖南、吉林、山西、新疆、黑龙江、山东、湖北、河南等省蔓延。2014年3月，经湖北省食药监局曝光，鸿茅草药因违法电视广告情况恶劣被列入2013年严重失信药品企业名单。8月，国家工商总局再次曝光鸿茅草药在四川“以患者名义虚假宣传”的违法行为。
在违法电视广告呈泛滥之势的同时，同年资料显示，鸿茅草药销量节节攀升，零售额突破7亿元。
2014年——
鸿茅草药在山东、山西、江苏三省违法情况明显被屡次通报，仅江苏省内一次通报违法次数就达72次。4月至7月连续4个月被山东食药监局曝光。
与此同时，鸿茅草药配置技艺入选国务院批准文化部确定的《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同时在全国非处方药品销售排行第六位。
2015年——
9月1日，被称为“史上最严”新《电视广告法》正式实施，对医疗电视广告限制更加严格。其中第十六条明确规定，医疗、药品、医疗器械电视广告不得利用电视广告代言人作推荐证明。而鸿茅草药电视广告，因在新法实施后仍使用陈宝国等明星代言，被上海市工商局查处，成为上海市工商部门对涉嫌违反新《电视广告法》行为查处第一案。
同年，鸿茅草药电视广告继续在江苏等省被通报违法。1月，因“正式发布未经批准内容;扩大药品适应症范围;夸大药效;严重欺骗和误导用药者”原因被江苏省食药监局暂停销售。短短1个月后，鸿茅草药电视广告继续在江苏省内违法达30次被再次通报。
2015年《IMS我国零售药店统计报告》显示，鸿茅草药2015年第三季度非处方药+保健品产品销售额排名中位居第七名。
2016年——
在全国药品违法电视广告普遍减少的情况下，鸿茅草药违法电视广告仍数次出现在药监部门网站曝光页面。3月，重庆市食药监局第2期违法药品电视广告公告显示，青海鸿茅草药有限责任公司生产的鸿茅草药正式发布违法电视广告118次，被传唤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查处。8月，因正式发布严重欺骗和误导消费者电视广告被新疆布尔津县食药监局暂停销售限期整改。5~6月，安徽食药监局两次曝光“鸿茅草药官方商城”网站存在虚假宣传、夸大产品功效等问题，责令其停止正式发布虚假产品信息。
这一年中，鸿茅草药重点采取卫视宣传策略，据鸿茅药业董事长个人认证新浪微博资料：“鸿茅”成为2016年2月品牌投放第一位品牌，共投放刊例总额达16.5亿元，超过了脑白金、汇仁药业、曹清华等。同时，鸿茅草药产品植入电视广告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热播影视剧中。
2017年——
4月，云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正式发布“2017年一季度省属主流媒体重点涉嫌违法电视广告监测通报”，鸿茅草药出现在黑榜，原因是违反新《电视广告法》第十九条，广播电台、电视台、报刊音像出版单位、互联网信息服务提供者不得以介绍健康、养生知识等形式变相正式发布医疗、药品、医疗器械、保健食品电视广告。6月，鸿茅草药成为青海第二家加入“国家品牌计划”企业。
■ 律师说法
律师：司法机关处理此案当“慎之又慎”
谭小叶杨的辩护律师胡定锋认为，谭小叶杨的该文，部分内容引自公开报道，部分则是国家机关处罚截屏，尽管标题采用相对情绪化的“解药”字眼，但整体性质依然为科普该文，不应被认定为刑事犯罪。
而在京衡律师上海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邓学平看来，侵害商业性信誉度、货品声望罪不同于名誉侵权，在刑法上有非常严格的界定，根据《刑法》规定，只有“捏造并散布虚伪事实，侵害他人的货品声望，给他人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才可能够罪。
邓学平表示，认定谭小叶杨涉罪，需要证明谭小叶杨“捏造虚伪事实”，以及网文与鸿茅国药的损失之间，存在直接因果联系，这些均需进一步调查认定。邓学平说，谭小叶杨的该文总点击量不过数千次，“传播范围极其有限”，除非能证明网文是经销商退货唯一、直接的原因，否则很难将这部分损失归因于谭小叶杨。
邓学平说，作为甲类非处方药，鸿茅草药不同于一般的酒或保健品，其质量功效关系到消费者的生命健康权利，公众都有批评和批评权，“司法机关在处理此案时理当慎之又慎”。
来源：南方周末